船过虹桥时,日头正懒懒地枕在吊脚楼的飞檐上。
楚一宁抱着女儿爱宁倚在乌篷船头,看江水把云影揉成细碎的银鳞。
顾逸和一宁的女儿叫顾爱宁,名字寓意很简单,顾逸爱一宁的意思。
顾逸坐在船尾,白衬衫卷到手肘,握着竹篙的指节被阳光镀成蜜色,船家阿伯教他的山歌还带着点走调的俏皮。
"阿妹看那边!"船家忽然笑着努嘴。上游荡来串银铃笑,惊得苇丛里扑棱棱飞出对翠雀。青石码头上开满红绸花,老樟树枝头悬着的铜镜,正把新嫁娘的银冠映成个小太阳。爱宁突然在妈妈怀里蹬腿,腕上银镯碰出清凌凌的响,竟和岸上的芦笙调子合了拍。
石板路沁着晨露,像撒了层水晶屑。顾逸撑开油纸伞,伞骨忽然"咔嗒"弹出一串小铃铛——原是昨日在凤凰古城买的,摊主说能招福气。楚一宁笑他乱花钱,话音未落,新嫁娘的红绣鞋尖探出轿帘,鞋头银铃晃动的节奏,正与爱宁镯子上的铃音相和。
"新人赐福喽!"傧相捧着红漆木盘过来,盘中米酒蒸腾的热气里浮着桂花。顾逸接过酒盏时,袖口沾了点胭脂红——是方才替爱宁擦口水染上的。楚一宁低头抿酒,发间木簪的流苏扫过女儿鼻尖,惹得小家伙打了个奶香的喷嚏。
竹楼里三十六盏桐油灯把喜堂照得透亮。爱宁被戴虎头帽的苗家阿妹抱去逗弄,肉乎乎的手抓着人家项圈上的银锁,竟拽出截红丝线。新娘隔着盖头瞧见,从嫁衣袖中摸出把银锁片,锁芯雕着胖娃娃抱鲤鱼的纹样。
"给囡囡添福气。"喜娘将银锁系在爱宁襟前。顾逸忙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锦囊,里头装着今晨现舂的糯米糍:"自家做的,讨个圆满。"新娘子掀起盖头一角,杏眼笑成月牙,往爱宁手心里塞了颗裹着红纸的桂圆。
暮色染红沱江时,河滩燃起篝火。新郎背着新娘绕火三匝,银佩饰叮当如雨。顾逸抱着爱宁躲火星,帆布包里的拨浪鼓掉出来,被个垂髫小童捡去换了支芦苇笛。楚一宁倚着老枫树数喜糖,薄荷绿的糖纸折成小船,在江面载着月光漂远。
"阿妈看!"爱宁突然指着夜空。数十盏孔明灯正从对岸升起,灯面上歪歪扭扭画着穿苗衣的小人。顾逸变戏法似的摸出盏莲花灯,烛火映着女儿瞳仁里的星河:"许个愿吧。"楚一宁将糖纸船系在灯下,看它们乘着夜风,与银河里真正的星辰碰了碰头。
五更天的沱江浸在奶白雾色里。乌篷船将靠岸时,爱宁忽然咿呀着指向码头。那顶花轿又现,抬轿人却换成银发老翁,新娘盖头下露出绣着百子千孙的衣角——原是寨子里九旬阿婆在重披嫁衣。顾逸举起相机,晨光恰巧穿过铜镜,在雾中架起虹桥。
船家笑着递来竹筒饭,芭蕉叶裹着的糯米还烫手。爱宁抓着银锁片当磨牙棒,上头胖娃娃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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